【散文】家鄉(xiāng)的河流

2024-02-24 10:13:54 來源:臨汾新聞網(wǎng)  

家鄉(xiāng)的河流

董愛民

  之前,我們的祖先曾和睦滋潤地生活在那個郁郁蔥蔥的樂園。我曾清楚地記得,石止村分布著四條河流。

  村東邊流過的是滔滔不絕的汾河水,橫貫全省的這條母親河,河床在這里豁然開闊起來,河水也一下子平靜舒緩了許多,水下面的鵝卵石停在了此地,再不向下游滾動,這個村莊因此名為石止。

  石止村設(shè)有縣境內(nèi)最大的渡口,一般夏天農(nóng)歷四月至八月擺渡運行,農(nóng)歷九月至次年三月架設(shè)木橋。木橋要根據(jù)水流增加情況每年適時拆除,否則會被大水沖毀,來年枯水期再重新架橋。適逢大雨天,需要派多人日夜守護,以防船只被大水沖走。渡口共有船只3艘,大船一艘,小船兩艘。大船可搭載皮車兩輛,騾馬8匹和人員若干;小船可搭乘乘客約30人,不搭載車馬。乘客多時每天要跑10多個來回,乘客少時則使用小船適時運送。大船需要6人劃槳,1人領(lǐng)航掌舵,小船需要4人。乘船或過橋需要購票通行,船票和過橋費相同,客票使用三聯(lián)單。皮車(含4頭匹騾馬)一輛車往返1元5角;鐵輪車每輛往返5角5分(空車2角,實車3角5分);挑擔者單程5分;騎自行車者連車帶人單程5分;一般乘客單程每人2分。石止渡口為河西河東兩岸人民貿(mào)易往來、交往交流作出了歷史性貢獻,一般河西人通過渡口向河東運送售賣煤炭,河東人向河西售賣手工制品,河東前澗人賣粉條、楊堡人賣食用油、古屯村人賣笤帚和草紙、秦家莊人捏老虎娃娃等玩具、孫堡手工藝人來河西旋帖子和芒絡子,耿壁、耿峪的人賣豆腐。

  由于這個村莊的地勢高于河床,所以汾河并沒有為這個村莊帶來直接的灌溉便利。金朝興定二年,閆、張二位御史組織鄉(xiāng)民沿著汾河溯流而上三四十里,在一個叫好義村的地方開鑿了一條稱作“官渠”的渠道,引來了河水,澆灌了村東大部分土地。通利渠有一整套管理規(guī)定,其中的定界劃線、灌田秩序、興工出差、維修護養(yǎng)、栽植樹木等都有詳細規(guī)定,而且合情合理,賞罰嚴明。據(jù)說在通利渠上有一柳木棍制度,不論是誰敢在通利渠上攔水筑壩、搶水霸水,巡渠人可以用柳木棍把他打死,一不犯法,二不償命,可見渠規(guī)之嚴。

  20世紀五六十年代又溯流而上六七十里,在一個叫干河村的地方挖了一條更大更長的河道,由于竣工于那年的7月1日,所以命名為七一渠。

  這條渠又將村西邊干旱了多少輩子的土地澆了個七七八八。

  除汾河,還有一條從西到東叫轟轟澗河的季節(jié)河,流經(jīng)這個村莊注入汾河。這條河,西山下大雨的時候才有洪水滾滾而來。村西北有幾百畝地,就是靠這個洪水澆灌的。這水帶來了濃稠的泥沙,澆進地里就會沉淀厚厚的一層,肥沃得很,村里人將這片土地稱作“溢漫地”。每逢下雨的時候,村西北角的金石山上的僧人就會敲鐘預報。人說,那口鐘五六個人拉起手才能圍住。一敲,嗡嗡作響的聲音可以遠傳到百八十里外的平陽府。聽到鐘聲,“溢漫地”的主人就會急匆匆地打著傘、穿著蓑衣往地里跑,每年只要澆上一次洪水,莊稼就會有個好收成。

  有了這四條河流的灌溉,這個村的地就成了“刮金板”,不但麥子、玉米、高粱、谷子、水稻等主糧囤尖甕滿,像小豆、黍子、芝麻、豌豆等小雜糧,還有像其他村稀有的蘆葦、蓮藕、紅柳等也應有盡有。灌溉之余,其他的好處也很多。比如說我們村在官渠上就建有三四盤水磨,還建過一個發(fā)電站,供全村照明。再比如利用優(yōu)越的水利條件,我們村還先后建過魚池和鴨場。每到夏日,荷花怒放,稻花飄香,你挽著褲管兒跳下去,不用費多少勁就可以摸到半簍子魚、蝦、蟹、龜什么的,各種水鳥、蜻蜓穿梭于垂柳荷葉之間 ,儼然一幅江南水鄉(xiāng)的風光;到了暮春至秋季的夜晚,一陣蓋過一陣的蛙聲,從四面八方傳進村莊,你會覺著村莊一丁點一丁點地被這聲音抬了起來,在星光下飄蕩著,全村的人也在月光下飄蕩著。這當兒,往往還會飄來一縷董五喜笛子吹奏的《姐妹喜曬戰(zhàn)備糧》,或張居壽二胡演奏的《二泉映月》……如果不是間忽傳來牲口一兩聲響鼻和雞鳴狗吠,你真會懷疑自己和整個村莊的存在,天地融為了一體,黑夜和白天融為了一體,世界的一切都融為一片混沌……

  對于小孩子來說,這是游泳的場所,給他們帶來了無限樂趣。官渠上搭建的北、東、南三座橋,北橋是用磚建的兩孔橋,東橋和南橋則是用青條石建成,橋上轍痕累累,年頭已經(jīng)很久了。村南部的孩子,都在南橋處游,東橋和北橋則是東、北部孩子的勢力范圍。我與有海、朱虎家住在東北部,有時候去北橋游,有時候去東橋游,究竟去哪兒,取決于我們游泳后,到北邊去割草,還是到東邊去割草。什么狗刨游、仰游、側(cè)游、踏水游、潛水游,花樣繁多,我們不學自通地嘗試著各種泳姿,盡情地浸泡游玩一陣,時間差不多了,大家趕緊上岸,迅速穿好衣服,回家的路上也是小跑,各自思謀著編造欺騙父母的謊言,被大人察覺挨打是常有的事,更要命的是如果老師知道了,那教鞭是毫不留情的。打完還要被罰站,站成一排,胳膊伸直或是抬起一條腿來,那滋味難受極了。老師處罰的方式最輕的要算罰背書了,心情好的時候,他指定課文的段落讓你在限定的時間里背會,否則又要被罰打掃教室。班里的男生大都被處罰過,但是過幾天照例又偷著去游泳。

 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,汾河里的水,越來越小,顏色變得越來越黑,不要說在河里行船了,人蹚著過河,也只能沒及腳踝;官渠越來越淺,一些支渠一條一條地損壞,最后連官渠本身,也被一截一截地填平了。就只剩一條七一渠支撐著往日的輝煌,村里大部分的地都變成了旱地。

  昔日河水滿溢的一條條渠道,被太陽曬著,被風吹著,似乎在發(fā)出嘩嘩的聲響。我恍惚覺得,身上的血管也在干癟……


     

責任編輯: 吉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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