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心提示“結(jié)婚前，就知道妻子有精神病史，結(jié)婚26年，我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顧，就怕她發(fā)病，可后來她還是發(fā)病了，我就只能盡好一個丈夫的職責，好好照顧她，直到我自己也無能為力，這樣才不辜負我們夫妻一場的情分?！?月5日，洪洞縣居民張軍（化名），在臨汾為妻子買好藥后，抽空向記者講述了他守在患有精神病妻子周莉（化名）身邊不離不棄的故事。

    婚姻是一種緣分

    49歲的張軍，是土生土長的洪洞人，23年前，家境貧寒的他，在姨夫的介紹下，與一個比他大5歲的女子相親，隨后結(jié)婚，開始了一段艱苦卻也溫馨的生活。

    “結(jié)婚后的前12年里，妻子幾乎沒有發(fā)病?！睆堒娊榻B，周莉上過大學，曾經(jīng)在一個縣城工作，結(jié)過婚，有孩子，后來因為患有精神病，就辭了職、離了婚，前夫帶著孩子去了外地。

    結(jié)婚前，張軍是一名普通的裝修工人，跟著姨夫四處打工?！拔沂莻€孤兒，姨媽把我養(yǎng)大。當初讓我和周莉見面時，我姨就不同意我和她結(jié)婚，是我自己看上了人家，覺得大家都是苦命人，人家上過學有文化，還不嫌棄我沒錢沒房，實在沒什么好挑剔的?！睆堒娬f，因為提前知道了這些情況，所以結(jié)婚之后，他一直按照醫(yī)生的叮囑，小心翼翼地照顧妻子，不讓她有過激的情緒。

    一個曾經(jīng)連家都沒有的男人，有了一個愿意和他住在出租房生活的妻子，這樣的日子，在張軍看來，是甜蜜的、溫馨的。“考慮到妻子的情況，我選擇了不要孩子，當時做這個決定時，下了很大的決心?？扇缃窨磥恚@個決定是正確的，卻也是錯誤的。”張軍說，婚后的前12年里，妻子一直保持著健康的狀態(tài)，不但可以和他一起生活，還去超市打工，貼補家用。本以為這樣的生活可以一直進行下去，可妻子卻因為孩子的事情，發(fā)了一次病，也正是這次發(fā)病，打破了這個家庭的寧靜。

    帶著妻子看女兒

    2003年7月初，周莉下班回家后，沒有像往常那樣為張軍準備飯菜，而是取出她和前夫生的女兒的照片看個不停。當晚，周莉和張軍商議，想去看看女兒。直到這時，張軍才發(fā)現(xiàn)，妻子有一些不對勁。

    “周莉和前夫離婚后，她前夫每隔半年就會帶女兒回來一次，一直沒有中斷，有時還會給周莉一些錢，讓我們貼補家用?！睆堒娬f，從2002年開始，周莉前夫就沒再帶女兒回來過，也不再和她聯(lián)系，對方甚至表示，為了女兒，以后就不和周莉聯(lián)系了，也不讓她們母女倆見面。

    “得知這樣的信息后，周莉的狀態(tài)越發(fā)不好，經(jīng)常自言自語說個不停，2003年7月初，她還是發(fā)病了，手里拿著女兒的照片，非要去看女兒?！睆堒娬f，結(jié)婚12年，妻子第一次發(fā)病，他手足無措，只好順從妻子，坐上了北上的火車。

    “我們不知道周莉前夫住在什么地方，以前只聽她女兒說過在什么學校上學，所以我就帶著周莉到學校，想著遠遠地看上幾眼，我們就回家?！睆堒娬f，本以為可以控制住妻子的情緒，可沒有想到，事態(tài)的發(fā)展出乎意料。在學校外，他和妻子等候了一整天都沒有看見孩子，周莉的情緒越來越激動，便取出手機給前夫打電話，對方也不接。后來她前夫把電話打給張軍，說他帶周莉來看孩子是個錯誤，現(xiàn)在出了亂子，他要負責，而女兒是萬萬不能再讓周莉見了。

    見不到女兒，已經(jīng)發(fā)病的周莉仿佛變了一個人，他們住宿的酒店也因此拒絕他們?nèi)胱?，可因為周莉一直十分亢奮，張軍只能不停地拉住妻子，沒法休息，連吃飯都成了問題。

    后來，所帶的盤纏花光了，在一位老鄉(xiāng)的幫助下，張軍帶著妻子回到了臨汾，將妻子送到醫(yī)院后，才回到洪洞?！斑@是周莉第一次發(fā)病，說實話，我很害怕，早知道如此，就不該帶她去看孩子，早知道如此，我們就該有一個自己的孩子，有了孩子，周莉可能就不會發(fā)病了。”張軍說，這場悲劇，讓他第一次有了和周莉離婚的念頭，但是，他最終也沒有舍得離婚，因為他明白，周莉不僅僅是他的妻子，還是他的親人。

    “我把愛人當閨女！”

    2004年，接受了半年多治療的周莉終于出院了，只是曾經(jīng)那個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模一樣的妻子，再也回不來了。周莉已經(jīng)不適合出去工作，她隨時都可能發(fā)病，必須每天吃藥。

    “出院后，周莉像變了一個人，有時候一句話都不說，有時候會對著墻壁說個不停，有時候還會拿著棍子狠狠地抽打冰箱?！笨粗拮拥漠惓Ｅe動，張軍知道，曾經(jīng)的幸福生活沒有了，他可能要把自己的余生都放在照顧妻子這件事上了。

    從2004年到現(xiàn)在，13年過去了，如今的張軍已經(jīng)年近五旬，在照顧妻子的過程中，他咬緊牙關(guān)，開了一家小超市，攢錢買了一套小房子?！斑@么多年來，我一次次的后悔，又一次次的釋然，一次次的恨周莉，又一次次的可憐她。她清醒時，我曾經(jīng)答應(yīng)過她，要帶她走遍中國，現(xiàn)在她已經(jīng)忘記了我們的約定，除了知道我是她的丈夫外，其他的什么都不記得了。”張軍說，周莉發(fā)病之后，忘記了很多人，但每次喊他的名字，都喊得非常清楚。也許，這就是他們夫妻一場留下的印記。

    現(xiàn)在的張軍，每天幾乎不出門，超市交給員工打理，自己留在家里，方便照顧周莉。他企盼著妻子會在某一天突然清醒，然后他會將這些年來發(fā)生的事情都告訴她。

    “其實，周莉發(fā)病后，我可以和她離婚，她姐也準備把她送到精神病醫(yī)院常住。”張軍說，他實在不忍心將妻子送到精神病醫(yī)院，醫(yī)院也許是最好的歸宿，但沒有親人的照顧，周莉會更加可憐。

    結(jié)婚26年來，張軍一直把周莉當女兒來看待，也唯有把周莉當成女兒，才讓他堅持了下來。“我一輩子沒有孩子，周莉發(fā)病后，我實在放心不下她，就放棄了離婚，準備把她當姑娘養(yǎng)，為她養(yǎng)老送終，這樣我也可以無牽無掛地離開了?！睆堒娬f。

    采訪后記

    殘酷的現(xiàn)實需要美麗的夢想支撐、點綴！能采訪到張軍，是記者一次偶然的幫忙。

    因為將給妻子買的藥物落在出租車上，張軍找到了記者，隨后幫其取回。記者依然清晰地記得，當時張軍手中還拿著一把玩具充氣錘。本以為他是帶給孩子的，隨口一問才得知，這是帶給妻子的。

    “我老婆有精神病，發(fā)病了，會拿著木棍抽打墻壁，有時用力過猛，手臂會受傷，所以給她買一個充氣的玩具錘，這樣就不會傷到自己了。”張軍的回答，讓記者感到震撼，隨后就有了這次采訪。

    對張軍的采訪是短暫的，他似乎不太愿意將自己的故事說出來。張軍的生活，充滿了艱辛和無奈，他卻一點也不后悔，點滴之間又表達了對妻子的愛。因為心存美好的回憶和企盼妻子能夠清醒，他義無反顧地做出了讓人感動的選擇。

    張軍的執(zhí)著，將曾經(jīng)的愛情變成了親情……

    記者 楊全